第64章 先后落水(2 / 2)

锦兰在一边问公主的建议,“公主歇一歇后,是打算继续逛一逛,还是先回去呢?”

公主嫌她们烦,把人赶下去,就留秦景坐在对面。木兰出去前,神情复杂地看了秦景一眼。秦景低着头,听公主跟他说话。但木兰的目光看向他时,他倏地抬头看向她。木兰一惊,没想到秦景这么警觉,自己只是看了他,他都能察觉到。

木兰笑容僵硬,关上了门。

秦景重新垂目,并没有让公主发现:木兰心慕他,他知道。他心中坦荡,并不觉得如何。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他自不回应,木兰姑娘应该也会慢慢淡下去。只是木兰刚才看他时间长了点,公主知道后,难免疑心。他最好想个办法,消除这种误会。

在秦景想事的时候,公主已经让人备好了笔墨,推到了秦景面前,“唔,立字为据吧!”

秦景心情从方才的儿女情长,重新变回了窘迫。他真不想写,却被公主用恶狠狠的目光逼着去写。写完后,他远远推开笔墨,就不想再看到了。

公主喜滋滋地欣赏,先嫌弃了他的字难看,又夸奖了他的态度诚恳。公主将字据一式两份,自己留一份,给秦景一份,“喏,收好吧。我可是最讲究公平的了,绝对不哄骗你。”

“公主留着就好,属下不用了。”秦景根本不想看到字据。

公主不理会他的拒绝,硬把纸条塞入他怀中。她还趁机摸了他几把,手被秦景抓出来。秦景无奈地看她一眼,却什么也没说,他已经习惯公主的色,心了。

公主向他皱了皱鼻子:禁,欲的怪胎!

她也把自己的字据收好,这才坐到秦景对面。打开了窗子,倒热茶给彼此,公主目光看着外面,很得意,“我让人订的位置不错吧?在这里,可以看到水戏,还不用去挤。”

秦景无言,低头喝茶。

他忽然觉得世界好静,一点声音都没有。这样的静,是为之后随时出动的毒蛇准备。黑暗里好像有什么蠢蠢欲动……

他看着对面眉飞色舞的姑娘,她的眉目在月色下清晰又朦胧,披着一层圣光。她侧脸幽静,像是定格一般。一会儿回头,她对他微微笑,唇瓣极快地上下动作,但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公主说得口干,正要低头抿茶。手腕猛然间被秦景大力按住,她手一颤,杯子摔地。他从来没对她这么用力过,她被按住的肌肤一下子就红了。

公主吃惊道,“秦景,你怎么啦?”

秦景声音依然平静,“茶里有毒。”

“什么?!”公主吓得站起来,她反应很快,没有急着去查谁下毒,而是弯腰看秦景的面色,“你好不好?”

“公主不用跟属下说话,”秦景淡声,“属下现在听不见。”

他话音一落,身体瞬间爆发大力,箍住公主的腰,将她提到怀中,就从窗口跃了出去。仅这一次提力,他就能感觉到体内气血堵塞,渐有吃力之状。

他们没时间多想,因为在秦景带着公主跃出窗子的那一瞬,公主就看到有箭支向他们射过来。秦景在半空中打掉箭头,几次提气,都让他一次比一次艰难。他却仍护着公主离开了危险之地,楼下有因主人喝酒而留在树下的马,秦景带公主上了马,绝尘而去。

公主在秦景怀中,看到身后有黑衣人追上来。看到只有寥寥几个侍卫赶上去拦截,她心中又气又怒,想着自己的人,大约都被那毒放倒了。

能让自己手下跟出来的侍卫不提防,恐怕只有内贼才能做到了。

她的手下,竟然有内应?又是谁要追杀她?

秦景因为听不见,护着公主的行为就略微迟缓。每当危险离他们很近的时候,他才能发现。那么近的距离,有时候他能躲开,有时候不能躲开。他不能让公主受伤,只能自己送到箭下,替公主挡掉。

秦景有心想往人群中纵马,想让对方投鼠忌器。但这显然是一场针对他们的谋杀,离人流越近,杀出来的人越多。秦景逼不得已,只能骑马出城。

颠簸的马背上,公主害怕地搂着秦景的腰。她乖乖地缩在秦景怀里,什么都不敢做,连动一动都不敢,唯恐自己让秦景分神,给他带去更多的伤。

公主的那些侍卫们没有挡住追杀的人,出了城,秦景纵马入了丛林,靠着复杂的地形和黑夜,把后面的人甩开了一些。但很快,更多的人追上来。

秦景顺来的这匹马只是普通家马,很快脚力就缓了下去。秦景抱着公主从马上跳下,运起轻功带她走。他也想过把公主留在什么地方会安全些,也不用连累自己;但四顾一望,黑夜幽沉,丛林兽鸣,他怎么敢把公主丢在那里?

城内的曲水由城外而发,秦景在林中和对方绕了许久,最后仍因为毒发的限制,而不得不出来。出了丛林后,长径顺着河道延伸。一边是远处逐渐高起的山峰,一边是宽广奔涌的曲水,水面撒着银光,清幽安静。

在曲水边,他们很快被追了上来。公主看向秦景,他面色依然平常,但他一直都这样,她更为关注的是他发紫的唇瓣,和他偶尔趔趄的步伐。

数十人将他们围在中间,秦景将公主推到身后,便与人缠斗在了一起。公主看得心焦,已经发现自己成了秦景的拖累。那些人总是将刀剑往她身上偏,秦景就不得不救场。

公主咬唇,忽地推掉秦景的手,一步步后退。

“公主!”秦景发现她的动作,想重新拉回她。但对方似就等着这个机会,重新将秦景围住,密不透风,杀向他的动作更为狠厉。

公主这才明白:原来他们想杀的根本不是她,而是秦景!

可她想再次冲进去时,已经没有了机会。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从旁边伸出,不容拒绝地拉住了公主的手腕。

公主回头,对上陈昭含笑的眼眸。

“是你!”她一愣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瞪向陈昭的目光充满仇恨和怨愤,她恨死了这个人,她多想一刀杀了他!她不想跟陈昭说一句话,她转目去寻找秦景的身影。

他被人下了毒,耳朵又听不见,那些人百无禁忌,一定要他的命!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陈昭,看到了陈昭身边的公主。他目有松动:只要确保公主不会出事,他自己如何,并没有什么关系。

公主却目眦欲裂,她看到他被人打伤,看到他嘴角渗血,看到他……

她忍不住,想向他跑去,却被陈昭拉住。

公主想都不想,低头就一口咬向陈昭扯着自己的手。陈昭吃痛,手松了一松,却仍然没有放开她。

“放开我!”她张口时,唇角溢出血丝,那是陈昭被她咬伤的血。她一点都不在乎,她目光只追随着被人围堵的青年。他步子每迟缓一次,她的心口就停跳一次。

她看到他跪地吐血,看到他半天起不来,她的心跟着他悬在一起,痛得不得了。她的眼前像在下一场雪,那雪铺天盖地,掩埋了整个世界。

那个青年在雪地中看着虚空出神,他倒在血泊中,闭上了眼。

那样大的雪,她只能看到他。

“陈昭,”她第一次向陈昭低头,前世今生,加起来的第一次,她颤声,“你要的是我,放了他……放了他!”

她错了,她以为陈昭威胁不到自己,以为即使是秦景,也不能威胁到自己。可是她看到他吐血,看到他面色苍白……她受不了。

不,不能死。

他不能死的。

公主泪水沾睫,恳求陈昭,“你放了他!”

陈昭的回答,只是弯了弯唇角,根本没回答她。他的目光一直在看秦景,他在等着看秦景去死。

公主又岂能让他如愿?

她看向陈昭的腰间,忽地伸手拔出他腰间的剑,横在脖间,“陈昭,你要是杀了秦景,我就死在你面前。”

陈昭身子微微一震,看向她。

公主面容憔悴,眼有泪水,妆容也花了一片。她形容惨淡,目光却亮得发寒,“你要我死吗?!”

“郁离,你一次次这样威胁我,一次次要他不要我,”陈昭平静答,目光只深深看着她,“你以为,我在乎你的威胁吗?”

“我给了你很多次机会,你都不要。我说过,你不要怪我心狠,”陈昭对她一笑,“你知道的,我这个人狠起来,连我自己都不放过。”

是,她知道。

这个人没有心!这个人禽,兽不如!

她怎么会以为他的心结是自己,就爱自己如生命?

公主再次回头,看向秦景——秦景爱她如生命,他一点都舍不得她受伤,她能用自己的安危去威胁秦景;她又怎么会天真地以为,陈昭会在意自己的性命呢?

这个恶心的男人!这个根本不该活下来的男人!老天何其不长眼,居然不降天雷,劈死这个人!

公主忽然就不在乎了,她温柔地看着秦景:无论如何,她和他在一起的,她又何必害怕?

当公主在看秦景时,陈昭就在看公主。他目中幽暗,谁也不知他的想法。

他有些出神:终究,他是落了下乘了。

眼前蓦地有亮光起,陈昭一凛,发现公主手中的剑劈向他。她只是女子,力道弱,又从不曾用剑,她顶多是趁他不备。若陈昭回过神,她又如何动的了他?

陈昭将剑从公主手里躲下,丢在地上。公主冷笑着看他,扑上来便掐住他脖颈。她目中是深切的仇恨,她是真心想他死。

陈昭神色有一瞬恍惚,每当公主对他露出这种眼神时,他都忍不住如此。公主说得对,她是他的心结,他跨不过去。

既然跨不过去,那两人就一起毁灭,又有什么关系?

“刘郁离,”陈昭的手也掐向公主脖颈,他温柔道,“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那你就杀了我好了!”公主咬着腮帮,手上用力。她嘴角渗血,这一次,是她自己咬伤了自己。

陈昭看着她嘴角的血,心微抽痛。

她目光幽亮,如鬼火般,“陈昭,你该去死。你为什么要活着?!”她拔下自己一头的步摇簪子,向陈昭脖颈上划去。

陈昭急于躲开,他手按在她脖颈上,这么纤细的长颈、雪白的肌肤、跳跃的血液,他手轻轻颤抖,到底是掐不下去。

“你离开秦景,跟我走,我就放了他!”他终于心软。

公主却扯嘴角冷笑,“做梦!你杀了秦景吧,你也杀了我吧。你别想我和你在一起,永远不可能!”

“当年之事各有两难,为什么你非要计较到现在?”

“我不计较啊!我不想跟你计较啊!是你纠缠着我不放!若我早知今日,当初在康州,在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在你落水的那天,我就该杀了你!”

“你从那时就已经……!”

“没错,我一直都知道。可惜苍天不眨眼,你怎么就没被淹死呢?可惜我太心软,我怎么就没在那时候对你下手?如果你那时就死了,该多好啊!”

“……你总是一声声咒我死,你就这样恨我?你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我给你机会啊,你去死啊!你去死,我就不怪你了!”

她目光恨意不减,她身体和他缠在一起,两人用*在厮杀。每当陈昭和公主在一起时,他总是容易忘记自己,被她给带的偏激。像如今,他明明能用武功制住她,可他只是掐着她的脖颈,不想用力。

公主眼中写的分明:是日何时丧,予与汝皆亡!

她喜欢秦景,所以她愿意和秦景一起去死。

她厌恶他,恨他,所以她愿意舍掉自己的生命,哪怕跟他同归于尽,也要他去死!

在公主的目光中,陈昭的心一次次凉下去,结成冰霜。

他目有哀意,看着她,又像是看着前世的她。她总是恨他,总是诅咒他,她连拜个佛,都在念着他去死。这样的公主,他是没办法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心有灰败,心有自嘲。忽然觉得前途一片黑暗,在她这样明亮得带着恨意的目光中,他要如何挽回她的心呢?

陈昭步子趔趄后退,一脚踩入曲水中。一股大浪打过来,他伸手抱住公主,将她与自己一同拉了下去。

他声音幽凉,“你若不爱我,这样的你,死了也罢。”

在公主被陈昭拖下水的时候,秦景明明已经力竭,众人只觉得马上就可以杀了他。但他看到公主的身影消失在浪潮中,秦景眸中骤缩,猛地窜起,爆发出比先前更可怕的力道。他身形极快地越过众人,跳入水中……

众人毫不犹豫,跟着追杀而去。王爷的命令是杀了秦景,不惜一切杀了秦景,他们自然听王爷的命令。

☆☆☆

白衣幼女面色疲惫地推开门,走了出来,声音冷凉,“好了,从此后,她就是你的妻子了。”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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