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六十六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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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吃了一惊!

在以往的历史中,胤禛是坚决的太子一党,而且自命清高,绝不和八爷党同流合污的那种。即便在太子最危难的时候,他都没有一点点向八阿哥那边示好的迹象。

老四很讨厌老八,是那种天性里面的抵触,是那种哪怕路过、都想偷偷踹一脚的讨厌。胤禛也不是有多么信任太子敬重太子,之所以成为太子一党,完全是因为他太不喜欢老八了。这一点,康熙已经确定了很多年了。他也非常乐于看见这样的局面:朝中有一个亲王、重臣,不被声势浩大的八爷党所笼络,一心一意站在老八的对立面上。

却没想到如今,连胤禛都转了向!

这让康熙一时间,大失所望!

他原以为就算放弃了太子,老四也会去举荐三阿哥或者别的和八阿哥无关的人,毕竟自己曾公开斥责过老八和那些保荐他的人,按理说,老四该知道轻重才是。

看来,近期关于四阿哥向八爷党靠拢的流言,并非全是流言了。

因为过于失望,康熙的声音都变得非常冰冷,他淡淡道:“是么?老八做了皇帝,与你四阿哥又能有什么好?你可不是八爷党里的核心人物,也没有和他生死与共过。”

胤禛心里暗想,我和他生死与共的时候,老爹你可不知道啊!

但他仍旧恭敬道:“儿臣并不打算捞得什么好处,未来无论是谁登基,儿臣老老实实辅佐就是。”

康熙冷笑:“老老实实的辅佐?那若是未来的新君看你不顺眼呢?你想怎么办?”

没想到胤禛一脸淡然道:“若是新君看儿臣不顺眼,将儿臣逐出京师,儿臣就老老实实在外面呆着,若是新君厌恶儿臣,将儿臣禁足在家,那儿臣就安安分分在家呆着,和孩子们在一块儿过日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康熙愈发吃惊:“老四。你这是修成道骨仙风了么?”

胤禛笑起来:“回皇阿玛,道骨仙风的那倒没有。只不过人一旦无所求,也就不再伪装,也就不再惧怕了。”

康熙哼了一声:“你真的无所求了么?”

胤禛呆了呆。好半天,才又道:“儿臣并非真的一无所求。只不过,儿臣所求的,和储君之位毫无干系。”

他说到这儿,恍然一笑:“如果要在皇阿玛跟前。说句大不敬的话,那么,春末城郊外那一丛红艳艳的草牡丹,在儿臣眼里,都比一个储君之位来得更加赏心悦目。”

康熙愕然万分地盯着胤禛,这番话,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老四是那种一向在公事上非常较真的人,而且也几乎没什么趣味可言,性格很刻板。往日他竭力辅助太子,康熙也明白他的用意。是期望太子登基之后,自己能谋个重臣之职,不受干扰地做事情。

但今天这番话,竟暴露出他从没有给人看过的另一面。

他如此的坦然,竟然不怕激怒了自己。

康熙万分困惑地盯着他:“老四,你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一年里,你和以往大不相同,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胤禛心想,这让我如何告诉你呢?整整三年的颠沛流离,诡谲曲折的人生经历。岂能是几句话就说得清的?

无法感受,就无法理解,更无法认同。

说了,也只是荒谬。

他最终。叹了口气:“皇阿玛,儿臣近来读佛经,心有所得,豁然开朗。因此才想通的。”

康熙皱着眉看着他,好似仍旧不相信:“读佛经,和你举荐老八。有关系么?”

胤禛淡淡一笑:“皇阿玛,年前,儿臣曾偶遇一个托钵僧,儿臣在他那儿听了几句偈语,颇有所感,所以也放下了从前的嫌隙。”

“哦?”

“偈云: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咫尺千里。问余何适,廓尔亡言。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康熙反复念着那几句偈子,他忽然觉得一阵难过:“这偈语,竟像临终之人的感触——这不好,老四,你终究还年轻。”

胤禛心中惊诧!

康熙竟能凭直觉抓住这偈语的真相,可见老头子洞察人心世事的能耐,到了何种地步!

也许是勾起了康熙伤感的情绪,他终究没有再追问下去,只让胤禛退下了。

胤禛退出去的时候,仍旧能听见康熙轻声喃喃:“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回王府的路上,胤禛想,这也算是做实验吧?

他在康熙面前,保举八阿哥做储君,完全是在挑战历史,因为按照以往的脾性,这是他最不可能做出的举动。胤禛内心有一种混乱的冲动:他就想把既定规则都给打翻在地!

他倒要看看,一而再再而三的违抗天律,主动“闯祸”,究竟会导致何种后果。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或许正是因为胤禛的那番谈话,康熙对他的态度也有了些变化,那种目光,就好像要换一种新眼光,重新打量这个老四。

之后,十月份,陈四流民案闹得风云不断,康熙发现刑部在操作过程中瞒上欺下,多有不实之处,于是雷霆震怒,要求从重处理此案。

对陈四流民案,胤禛内心有不同的看法,他也不太清楚真相是如何的,只是他很明白,之所以老头子暴怒,是因为这案子给他的康熙盛世抹了黑。恐怕派人去追查最终的真相,反倒是康熙不能够忍受的。

这案子,就算江户川柯南来了,也办不好。

那几日,康熙的情绪不是太好,老皇帝憋了一肚子火,总想找人往外发,因此大家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ㄨ】

胤禛也很想躲,无奈怎么都躲不开,康熙最近总抓着他说个没完。

“您这是把我当心理热线了?”胤禛心中暗想,老爷子当皇帝当得太久,在自己酿造的盛世蜜糖里,沉溺得无法自拔。让他猛然看见梦幻的破裂,哪怕只是一丝丝缝隙,他也承受不起。

九阿哥他们就偷笑,说。谁叫四哥像尊佛一样稳如泰山?老爷子不抓着他说,抓着谁说?

“我哪有像尊佛?”胤禛咆哮道,“我还不是有我着急的事情!”

十阿哥说:“四哥看起来比较镇定嘛。皇阿玛瞧不上我和九哥,觉得我俩像痞子无赖,八哥他又不待见。太子呢,就是一台人形复读机。五哥是个闷葫芦,老三又是个书呆子,十四年轻没历练……算来算去,最后不也只能抓着四哥你么?”

“老爷子这十多年,日子过得忒怠惰了。”九阿哥沉思道,“温水青蛙,不煮他煮谁?”

十阿哥也点头:“自打入关,旗人的日子从没像现在这么消停,不用常年征战自然舒服。可太平盛世和掩耳盗铃,那还是两码事吧?毕竟消停得太久也不好。”

“确实太久了。满是勾刺的铁王座都被皇阿玛坐成了柔软的沙发椅。屏蔽现实、活在自以为是的幻觉里,这是人人都爱做的事,但屏蔽得太严重,撞见一丁点儿现实也能让他崩溃。”

“崩溃个毛啊!就这点儿事,算什么呀!”胤禛没好气道,“再说谁没崩溃过?咱们这几年前后加起来都崩溃一万次了,崩溃完了,还不是把自己捆捆,竖起来继续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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