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1 / 2)

总督大人对仓义川的间谍案迟迟未作处置,京师班僚的质疑声日甚一日;老佛爷和皇上也贲露出不悦之色。仓义川关押日久,日本领事多次照会敦促放人。总督大人骑虎难下,开庭审理仓义川犯罪证据不足,继续拖延必遭朝廷究责。万般无赖之下对外声称身体有恙,对内亦政事荒废,终日借酒浇愁,闭门谢客。

从风出狱之后未在限期内把情报送来,总督大人惶恐不安,派曾皋前去催促,竟阴天折跟头没了影儿,向四邻打听,谁也没见他露过脸,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就连他那帮狐朋狗友也不知所踪。

总督大人不知有多沮丧,思前想后,忽然意识到大事不好:爪角兕、哥老会册籍、仓义川的情报……全落在那小子手上。或许,反清复明之火死灰复燃,哥老会东山再起,这一切夏从风早有预谋。而他要让阴谋成为现实,仓义川的情报则是要挟的资本。自己一世英雄,不料被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所算计,不胜咨嗟懊悔,想到难以预料的后果,气得捶胸仰天长叹。但事已至此,已然束手无策,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一天,海关道台大人报称有火急之事求见,总督大人迟疑片刻,允传,召入客堂候坐。当下也不着官服,也不梳蓖端容,拄根拐杖出来听禀。

道台大人见了,暗暗吃惊,躬身问安说:“大人小恙可缓?”

总督大人不耐烦回答:“行将就木,缓与不缓,何足挂齿。”

道台大人不敢多问,将一份文书呈上,慎言谨语说:“此乃美国领事馆发来的电文,请大人过目。”

总督大人蹙了蹙眉,摊开电文,书云:倘或在中国内地抓到疑似日本奸细,驱逐出境即可,无深究之必要。更不宜极刑处置,以免贵国邦交恶化而招至事端。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总督大人,破天荒动了肝火,登时怒目圆睁。将电文掷扔于地,切齿愤盈说:“本督处理一个日本间谍,用得着美国人指手划脚?”

道台大人说:“大人,恕下官多言,仓义川谍案。曳引朝野多方关注,邦外之人亦插手干预,卑职认为,恐怕愈往后,处置愈难……”

总督大人答非所意,心灰意冷说:“本督已有贬谪回乡,解甲归田之意。”

海关道台大人心里一惊,愕言说:“大人乃大清擎天之柱,何出此言?”

总督大人沉默不语。

道台大人也听到过一些传闻,不敢猜度。但此时忍不住说:“大人,恕下官多嘴,抄没仓义川住所,其罪证是否起获齐全?”

总督大人答非所问:“倭贼之案十分棘手,列强频频施压,如何处置实在作难。”

二人正说,忽听外面高声传呼:“圣旨到——北直隶总督接旨!”

总督大人好不意外,顿时面如土色,慌忙更换装束,整肃衣冠骤步走出衙门接旨。

道台大人说:“大人。下官暂且回避。”

滞留在总督署衙的曾皋急忙跟出来搀扶总督大人。

传旨的公公早已入了辕门,正匆匆向总督署衙走来,瞅见总督大人在跪地等候,从容下了官轿。扯着鸭公嗓门叫一声“圣旨到——北直隶总督接旨!”

总督大人跪迎数步,摘下顶戴花翎伸向公公,曾皋吃一惊,小声提醒说:“舅爷,宣您接旨呢。”

公公却连眼也不抬一下,便把玉轴展开来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著令北直隶总督,督饬严刑审讯东洋间谍仓义川,如揪出探听军情确据,即行正法。钦此。”

总督大人呼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双手仍冲公公捧着顶戴花翎。

公公瞟他一眼,把圣旨放置在他官帽上,一转身,像要赶着去投胎似的,登上大轿忽闪忽闪的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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