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回(1 / 1)

【第一百二十七回】识毒计幸有惊无恐·知险心使弄巧成拙

那厢赵姨娘打定主意, 果然第二日又往凤姐儿院中去, 一行走一行想道:“如今他房里自然是有人的,不如先往若哥儿房里去的是。纵他在那里, 一个小孩子知道些甚么?”如此心下想定, 便往贾若房中而去,果见贾若正坐在那里习字,见他来了,便起身道:“姨奶奶坐。今日怎么有空往这里来了?”赵姨娘笑道:“我寻不得你环三叔,本以为他往你这里来了, 谁知不在。”一面便往屋里走去,笑道:“难道藏在这里不成?”贾若便放了笔笑道:“环三叔这们大的人了,定然不会同姨奶奶顽这小孩子把戏。纵要藏,也藏不进我房里来。”

赵姨娘笑道:“他是个最爱托懒的, 一定躲到你床上来了。”一面便装作去掀被子看,趁便将纸人同小鬼皆塞到褥子下面;一面便见贾若也进了房里, 乃向他笑道:“果然没有的。若哥儿, 你只告诉我他那里去了?”贾若道:“今日散得早, 我见着他回自己房里去了。”赵姨娘闻言便抽身出来, 口里道:“这可奇了, 一定又那里逛去了。”一面便往外走,一边走一面唧唧哝哝骂道:“混账崽子, 一天到晚只不知上进,看我不揭了他的皮!”

贾若见赵姨娘如此作为,不免心下生疑, 是以见他往外去了,便也悄悄地跟将出去;见他往凤姐儿院中去,却过不多时便出来,又往外走了。贾若心中警铃大作,见他去得远了,忙往房中去,见只有平儿哄着姐儿睡觉,便笑问道:“平姐姐,母亲那里去了?”平儿笑道:“方才二姑娘那家里来人,奶奶刚去了。你可有甚么事么?”一面便起身取果子同他吃,笑道:“且坐一坐,想来奶奶一会子就回来了。”

贾若闻言,便往椅上坐了,笑道:“姨奶奶是来找三叔的么?”平儿笑道:“他作甚么到咱们院里来找?”贾若道:“这可奇了。他方才往我房里来,说是三叔不读书,偷着藏在我房里,将我床上都一番好找,连褥子都揭起来;见没有,方往这边来了。”

平儿方闻这话,便觉不对,急忙问道:“他同你说来寻环哥儿的么?”贾若道:“正是。难不成他没同你说么?再不就是先将褥子揭开了看,见没有,才出去了的。”平儿听得这话,思及方才赵姨娘行止,倒惊了一身冷汗,忙道:“若哥儿,你先往外面坐一回子,不要往别处去。等我一会子给你拿新作的糕儿吃。”贾若闻言点头笑道:“好!”果然自往外去了。

却说平儿见贾若走了,忙将赵姨娘方才所坐褥子一层层揭了来看,及至揭到最后一层时,果然见一叠纸片,便用帕子垫了手拿起,定睛看时,不免惊出一身冷汗,拿着便要往外跑;尚未出门却又住了步子,长喘了几口气,将那物事用手帕包起,心下想道:“这定然是甚么邪物了。只是不知作何用处;还是先找甚么压镇住的是。”一面想着,忙开了柜子,取了一只小玉佛出来,同纸人合鬼包在一处。如此收拾停当,便唤铃儿合丰儿两个进来,着铃儿看着大姐儿,遣丰儿立时去请凤姐儿回来,自己便往贾若房里飞跑。

过不多时,平儿便到得贾若房中,却也不暇多言,乃命奶娘丫鬟尽皆出去,自掩了房门,不论好歹,将床上被褥一应掀开,果然见也有那般东西在;因忙用一块手帕子裹了,拿着往凤姐儿房中来,心下暗道:“这定然是赵姨奶奶所为了,显见地要摆布二奶奶同哥儿姐儿;幸得若哥儿来说了此事,不然不知又怎么样呢。”一面想着,便进了房里,见凤姐儿已在那里,不暇多言,乃直道:“请奶奶教旁人出去,我有要事要说。”

那凤姐儿见平儿面上神色不同往日,情知必是有要事言说,便教其他人都下去,道:“你不必急,且慢慢说来。”平儿闻言,却先去将门窗掩了,方将那两个手帕包儿皆递与凤姐,将今日赵姨娘行止,并自己如何发见这些东西,一五一十皆说与凤姐儿,又道:“我原不识几个字,却知这定然不是甚么好物,只得先取了个玉佛儿,权作压镇之意。如今回得奶奶,可快些拿个主意才是。”

凤姐看了那些物事,又闻得这话,乃气得圆睁了眼睛,道:“这□□每日闲了就要弄鬼。一定是见近日老太太、太太皆不在家,便作怪起来;如今咱们且先不则声,待晚间人回来,咱们便同老太太讲了,却瞧他怎么处!”一面忙又叫了贾若进来,见他并无异状,方稍稍放下心来,又命人赶着往佛堂去烧香诵念,不在话下。

谁知过不多时,便闻得外面乱嚷;便见素云忙忙地往这边来了,道:“二奶奶,宝二爷那里着魔了,我们奶奶教请二奶奶快去呢!”凤姐儿闻言忙道:“如何好端端的便着魔了?”素云道:“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只听秋纹来说,宝二爷本是正在那里同姊妹们顽笑的,忽地就说头疼,至于失心疯了一般,在那里要死要活,唬得人了不得!如今我们奶奶已是过去了,着我请二奶奶快些也过去呢!”

凤姐儿闻言忙抽身往外走,一面对平儿道:“你同若哥儿在这里,教小红同我去。有甚么事便教人来同我说的。”一面便同素云忙忙地往宝玉房中去了,果见宝玉正在那里拿刀弄杖,寻死觅活的;忙喝令几个家人媳妇上去抱住了,按在床上。袭人等人在一旁哭得泪天泪地。薛姨妈同众姊妹闻得这话,皆来看视;却皆不得甚么主意。

那厢凤姐儿便暗想道:“今日平儿方见了赵姨娘往我合若哥儿的床上塞那物事,宝玉便成了这般光景;瞧着倒不像是病,倒是如中邪一般。或者同他有些干系,也未可知。”一面想着,便往厢房中去了,教李纨同探春也往这边来,同他两个道:“我看宝玉这模样,定然不是病了,倒像是招了什么邪祟。还是将他房里人皆叫来问一问才是正经。”二人闻言,也皆点头称是。于是便着人将宝玉房里丫鬟皆带来,问这两日有何人进过宝玉房中;皆说并无旁人,不过是众姊妹,另有赵姨娘往这边来过。凤姐儿闻言点头,便教人都出去了。

一时凤姐见房中只有他三个,便正色向二人道:“我却有一桩事同你两个说。”便从荷包里将那两个手帕包又取将出来,同二人看了,又将平儿所言讲与他两个听,道:“只怕宝玉如今光景同他也有些干系。我本待不说,却恐宝玉有甚么不测,少不得先讲与你两个听了;如今却怎么好?”李纨闻言,见探春面色沉重,便道:“如今也不曾有甚么凭据,却也难办。”凤姐儿道:“我教你拿他了不曾?只是如今宝玉这般模样,少不得先看看他床上是不是也有这个,再做理论;横竖这人是最要紧的。”

探春闻言忙道:“二嫂子说的是。如今且先将二哥哥挪出来,咱们几个去揭了那褥子看了,再行商议。”李纨听他这话,也点头称是。于是便教人将宝玉挪至外面榻上,三人教人都出去,亲将褥子揭了,果然见也有纸人同铰成的小鬼;探春一见便黄了脸。凤姐儿忙取了个手帕子包将起来,又令人拿了个观音来压镇。如此忙乱一回,果见宝玉安静许多,只是昏睡;凤姐儿又忙命人请了太医来诊治,道是并无大碍,方才放心下来,于是又往房中商议。

却说探春见了那纸人合小鬼,心里早灰了大半,情知必是赵姨娘所为,只觉又羞又气,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凤姐儿同李纨两个知他心思,却也不好多说甚么,倒默了好一阵的;良久,方见探春勉强道:“既是如此,咱们且先将他扣起来,待老太太合太太回来发落的是。”李纨道:“无凭无据的,那里就扣得了?不如等老太太他们回来再禀。”探春忙道:“大嫂子这也糊涂了。纵不是他,也有个嫌疑的,难道就这们放着不成?”李纨笑道:“虽是这样,咱们到底师出无名。况人又走不到别处去,不急在这一时。”

探春闻言,沉吟了半晌,道:“我却有个主意。咱们虽行不得,却有人行得的。”不待二人说话,便道:“林姐姐如今正在咱们家里住着,他本有品级在身,哥哥又是郡王;如今就请他来发个话的是。”凤姐儿闻言道:“林妹妹罢了,他原不是咱们家的人,如何教人家来管这家事?”探春道:“虽不是咱们家人,却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况他素日又不是那种调三斡四的,纵同他说了,也不打紧。”一面便着人去请黛玉。凤姐儿见他意坚,不好拦得,只得罢了,便起身道:“我往那边瞧瞧宝玉去。”于是便出了厢房,径往那边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沉着冷静的平姐姐……

林妹妹是不会管这事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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