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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珠哥儿走到王夫人所居的最后一近靠右面的院子时,只隐隐约约听到左边传来阵阵背书声,脚步略顿了顿后,他还是进了王夫人那院子。

“太太。”

珠哥儿始终都是那般的彬彬有礼,甭管对面是甚么人,纵是一个粗使婆子,他也是礼遇有加,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

然而,仔细看去,却能轻易的发现珠哥儿原本如玉的面庞早在不知不觉间添上了许多细纹,甚至两鬓都出现了斑斑白发。

——心思重,承受能力差,极容易因忧虑过度造成心血枯竭而亡,最好的调养法子就是让他放轻松。

曾几何时,太医的话还历历在目,可珠哥儿却不得不背负上这沉重的责任,只因他是家中的嫡长子。

大徒律法有云,嫡长子可承袭家中爵位,可继承祖宅和祭田,并可获家产中至少七成以上……这是权利。与此同时,嫡长子的义务也有不少,赡养父母长辈,教养弟妹子侄,以及支撑起一个庞大的家族。

大房的嫡长子琏哥儿只比珠哥儿小了一岁,俩人在同一年科举入仕,又先后成亲生子,官运也相差无几,然而命运却差距极大。至少,珠哥儿记得很清楚,自己上回看到琏哥儿时,后者还是那个笑起来一脸得瑟欠揍的痞子样儿,半点儿都没有被生活所压迫的模样。

也是,琏哥儿原就只需要享受生活……

“太太,我知晓我的很多做法都不被您所认同,事实上父亲也是这么认为的。”说到这里,珠哥儿忽的笑了一声,“说起来,这怕是多年来,你们二老难得的有了共同意见罢?对了,我来是想告诉您,大伯家的二丫头就快出嫁了,璟儿的亲事也已经定下来了,您可知晓?”

迎姐儿即将出嫁一事,王夫人自是知晓的,可她并不知晓璟哥儿之事。

不过,她也并不好奇。

“且不论侯府之事,想来大伯铁定会将一切料理的妥妥当当。”

珠哥儿苦笑一声,曾经整个家族里最不靠谱的大伯,如今看来,人家才是最为靠谱的。瞧瞧给儿女挑的那些个亲事,俱是极好的。哪怕小五尚未说定,可那也是因为小五年岁太小的缘故,等再过个七八年,小五绝对能说上一门四角俱全的好亲事。再反观自家……

“太太,宝玉的亲事该如何是好,您给我个准话儿罢。”

“去找你祖母。”王夫人头也不抬的道。

“若是老太太愿意管这事儿,或者她有这个能耐管,我也不会来打扰太太您的清净了。侯府那头早就传出话来,说该给宝玉的一定不会少了半分,可老太太却是要为已故的老太爷祈福,再也不会离开家庙了。”

这是往好听了说的,事实上但凡耳目略灵通的,早已打听到了当初泰安帝的那份口谕。

口谕也是圣旨,一样需要不打折扣的完成。

也因此,自打那一日贾母登闻鼓告御状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出过门子。甚至别说出门子了,等连着赶工将家庙造好以后,贾母甚至连房门都没有出过,更因着家庙绝不允许有荤腥出现,更不准身着华服涂脂抹粉,也因此贾母如今的日子比之王夫人更为凄惨得多。

“那就找老爷去。”

“可老爷他……”珠哥儿忽的有些踟蹰了。

王夫人终于将目光落在了珠哥儿面上,身子微微一颤:“珠儿,你别再管这些事情了,事情太多了,你打小身子骨就不好,别管了,放手罢。若是连老爷都知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又何苦揽这么多事情上身呢?”

珠哥儿苦笑连连,他也不想管,可他还能如何?

“罢了,索性由我再最后做一次恶人罢。”王夫人长叹一声,她这辈子已经这样了,何苦再苦撑着拖累孩子呢?

犹见珠哥儿一脸的茫然,王夫人便吩咐他去王家送个口信:“……不是你大舅舅家,他们家是绝不会理我的,你去你二舅舅家,他们家虽败落了,总归底子还在。也亏得当初赦大老爷下手早,但凡略晚一些,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二舅舅……”

“让你去你就去!”王夫人抿了抿嘴,又道,“别怪我心狠,若是两个儿子只能保住一个,我的珠儿,娘绝对会保你。”

也许跟其他枝繁叶茂的大家族比起来,他们分出来的这一房甚么都不算。可对于珠哥儿来说,人太多了,且不说是非,这压力也不是他所能够承受得住的。偏生,李纨虽能管得了后宅,可在外头的事情上,却是丝毫帮助都不能提供给珠哥儿。至于李纨的娘家,更是完全靠不上。等于就是将整个家里所有的责任一并压到了珠哥儿身上。

王夫人她很害怕,害怕某一日有人告诉她,她又要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与其这般,还不如趁早将所有的隐患尽数去除。

而很不幸的,头一个隐患就是宝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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