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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怎样的语言也无法描述出此时此刻那拉淑娴心头的震撼。

贾赦他方才说了甚么?若是二房没钱没地,他愿意帮一把?

那拉淑娴抬眼望着头顶的横梁,荣禧堂本就极为雍容华贵,自打去年间由十二监督的改造修缮之后,就愈发的完美起来。然而……

“淑娴你不舍得?”贾赦忽的道,“放心罢,咱们家不会干那等子亏本的买卖,虽说是帮一把,可没好处我凭甚么帮他们?我是琢磨着,没地,咱们可以借他们,没钱……拿好东西来换呢!别以为本老爷不知晓,老太太都舍得将私房给咱们那些个孩子,还会不偷摸着留给宝玉?再说了,贾政那媳妇儿也是有家底的,她嫁给贾政那会儿,正是王家如日中天之时,没钱?那就拿王老爷子当年的战利品过来换!”

听得这么一番话,那拉淑娴这才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老爷,您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方才,我还真的怀疑您怎么的了,竟是如此的大方。”

这绝对不是夸赞,而是委婉的嘲讽。可惜的是,贾赦这人听话都是挑自己喜欢听的,或者是根据自己的理解来歪曲对方的意思。旁的不论,至少那拉淑娴这话听在他的耳中,那是满满的夸奖和赞美,喜得他笑得眉眼都眯成了一条缝,连声自谦道:“其实本老爷也没那么大方。”

那拉淑娴:“…………”您高兴就好。

被自家媳妇儿夸赞了一通,贾赦只觉得通体舒畅,好生一顿吃喝后,又特地泡了个澡,这才美滋滋的歇下了。等次日一早,他还琢磨着,要不要主动约见一下贾政,商量商量这省亲事宜。在贾赦看来,兄弟之间没啥不能沟通的,要是不能的话,就拿一万两来,若还不能,就两万两、三万两……乃至五万十万的。

反正,他俩是嫡亲的兄弟二人,身上流的血是完全一样的。

嗯,只要钱到位,其实贾赦也不是不可能唤贾政一声哥。

不过,贾赦到底还是没能约到贾政,倒不是他不想约,而是还没来得及让人带个信儿,他就被唤到了泰安帝跟前,好一通怒喷。

……

……

贾赦是懵逼,他简直不明白自个儿到底又做了甚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莫名其妙的被泰安帝骂了个狗血淋头。难道是十二欺负了雍华公主?这倒是有可能了,将心比心,要是他家胖丫头才嫁到张家没几日,就被人给欺负了,他一定会豁出去打上门去的,就算张家有他最为惧怕的张老太爷,他也得给自家闺女做主呢!

同理可证,泰安帝一定是为了他家宝贝闺女。

“圣上您大可放心,回头我一定狠狠的教训我家那个小兔崽子,骂不行就直接上手打,赤手空拳不成的话,就拿杖子、板子、藤条狠狠的打,铁定能打服了他,看他下回还敢不敢欺负公主殿下。”贾赦说的那叫一个慷概激昂,一副忠诚良将的模样。

泰安帝狠狠的甩了他一个眼刀子。

“你长点儿心罢!雍华都嫁到你们家这些日子了,你居然啥都没看透?啧啧,就她那德行,被人欺负?她别将自己的公主府,和隔壁你们家的荣宁侯府给掀了个底朝天,朕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不然你以为她为何直到十七岁才定亲?哼,那是因为满京城都没人敢娶她!!”

贾赦惊呆了。

并非惊讶于雍华公主的能耐,而是不敢相信泰安帝居然这么编排自家亲闺女。话说,雍华公主那应该是亲生的罢?贾赦隐隐约约的感到自己可能猜到了甚么天大的秘密。

也许是因为贾赦面上的神情太让人泰安帝牙疼了,泰安帝捂着腮帮子磨牙道:“怎么,你还不信?哼,左右她已经嫁出去了,朕也不瞒你了。”

当下,泰安帝吐槽一般的将雍华公主这些年来干过的凶残事儿一五一十的全部告知了贾赦。直把后者听得目瞪口呆,却隐隐还是有种格外熟悉的感觉。

半晌,贾赦猛地抚掌大叫一声,惊得在一旁伺候的万公公整个人原地跳得老高,然后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贾赦才不管那老货如何,只大叫道:“敢情雍华公主就是我家胖闺女和我家琏儿媳妇儿加一道儿的性子哟,不对,也许还要再加一点儿,有点儿像是我媳妇儿娘家那侄女,就是保龄侯夫人。”

“你想说甚么?”泰安帝努力崩着冰山脸,尽可能的不让贾赦看出来,他方才被吓得心跳都漏了一拍,感觉魂魄都要挪位了。嗯,绝对不能说,这般丢脸的事情他宁愿烂在肚子里也绝对不说。

“就是公主殿下这性子也没啥大不了的,她之前嫁不出去一定是因着圣上您太实诚了。”

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这雍华公主可不单单是皇帝的女儿,还是唯一在世的女儿,说一句受尽万千宠爱真的是一点儿也不过分。毕竟,甭管在哪个家里,儿子总归是要严厉教养的,女儿却是可以放心的娇养着。亦如贾赦他们家,即便他最宠爱的孩子是十二,可他对十二还是有着很高的要求,唯独只有迎姐儿,她只需要享受,并不需要承受太大的压力。

这般想着,贾赦又冷不丁的抚掌道:“圣上!您今个儿唤我过来只是单纯的想骂我一通吗?还是说,另有旁的军机要事?……圣上?”

泰安帝依旧崩着他那标志性的冰山面瘫脸,连个眼神都没有给贾赦,只径自道:“当初商议宫妃省亲时,你是不是忘了算自己家?哼,你可知晓,你那好弟弟、弟媳妇儿已经将主意打到了雍华的公主府上。当然,朕知晓雍华必不会受委屈,可贾政夫妻二人……大胆!!”

“嗯,圣上您说得对……该打!!”

贾赦说的那叫一个咬牙切齿,一时间弄的泰安帝还道是自己方才说的太含糊了?也不对,若是旁人也就罢了,贾赦他是个混账东西啊!

当下,泰安帝又要开口,却不想再度被贾赦抢了先机。

“圣上您大可放心,就算我家老太太有再多的不舍得,回头我还是会狠狠的揍贾政一顿的。至于他媳妇儿,我就没法子了,不过想也知晓,就贾政那个蠢样儿,在我这儿吃了亏受了罪,回头一准儿会拿他媳妇儿撒气的,您就放心罢!”

说着,贾赦便要往御书房外,竟是一副打算立刻去寻贾政麻烦的模样。

泰安帝赶紧出声拦阻了他,略一运气,才带着万分无奈道:“你先等等……朕不担心雍华会吃亏,只是问问你,打算将贤嫔如何?贾政一家除了那贾珠还算凑合,其他就没一个好的。莫说他们本就没能耐建重宇别院,纵是建好了,朕也不打算让贤嫔省亲。”

“这是为何?”贾赦奇了。

为何?泰安帝只想冷笑几声,旁人也罢,他身为天子,怎么可能不知晓后宫里发生的事儿呢?先前还打量着贤嫔是个好的,毕竟是荣公的嫡长孙女,虽说不是长房的,可那会儿荣国府尚未分家,说她是嫡长孙女一点儿也不为过。之后,他也看在贾赦的面子上,略给了几分薄面,纵是后来流了孩子,也不曾苛责于她,毕竟身为宫妃是绝对不可能去害自己的腹中骨肉。

可结果呢?

这一天天的,不忙着修生养心,却是满脑子都是争宠□□。皇后是无用,可泰安帝并不会责怪于她,毕竟当年他们的嫡长子夭折一事,实实在在的要了她半条命。时至今日,皇后等于就是靠着一股气撑着,指望她将后宫掌管得滴水不漏,那根本就是不实际的。更别说,他的皇后原就不是比着皇后的要求选的。

当年,长青帝所有的皇子之中,真正出身高门大户,且本身有着不若于公主气质能耐的,唯独只有前太子妃一人而已。可惜,那位是个没福的,很早就没了。不过也好,若是她还在人世,便是要受几十年的活罪,还不如死了来得干脆痛快。

且不说他们的事儿,单说贤嫔,泰安帝对她也是攒了一肚子的怨气。

甭管外头人是如何看待三宫六院的嫔妃,至少泰安帝对她们只有一个定位,怀孕生子。

泰安帝的想法当然是有些枉顾宫妃意愿的,可想也知晓了,你都入宫了,还讲究自己的意愿?若真想一辈子自由自在的过日子,入宫做甚么?!

诚然,本朝有明文规定,三品文官、二品武将以上者,其嫡女皆要参加大选,不可私自聘嫁。可到底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旁的且不论,人家荣公贾代善的嫡女贾敏不就没参加大选吗?还有张淄潼张老爷子的嫡女张氏淑娴,一样都没参加。像这种虽说并不多,可也不算罕见了,每年大选总有那么三五人上折子求情,让圣上允了他们自行聘嫁。

说真的,已故的长青帝也好,如今的泰安帝也罢,对于这些事儿压根就不在乎。

这公主愁嫁那是怕她嫁得不好,毁了一辈子。皇子还能娶不上媳妇儿?若没好,那就多来几个,拿嫡妃当摆件玩意儿供着,再宠幸几个可心的,不就成了?再说了,女子一辈子都是围绕着后院的,若是所嫁非人,那可真是毁了。可男子呢?哪怕妻妾都不合心意,倒是一心一意的为他办差呢,说真的,泰安帝一点儿也没关心过他儿子娶妻后会如何,他只担心他闺女被人欺负受了委屈。

——就算事实上并未受委屈,该是的贾政俩口子居然将主意打到了雍华的公主府上,就已经是罪该万死了!

贾政和王夫人决计不会想到,他俩啥都还没来得及做呢,就已经被泰安帝记恨上了。更难得的是,这回还真就同贾赦全然无关。不过,即便如此,等之后若出了事儿,贾政俩口子还是依旧会将这笔账记在贾赦身上的。谁让他案底多呢?

泰安帝本人极为疼惜这唯一的闺女,所以他无法理解那些既要卖女求荣又口口声声念叨着父母子女亲情的人。当然,他同样无法理解,明明是被自己的亲生父母给卖了,偏几十年如一日的认定父母是为了自己好。

傻了罢?

还真别说,贤嫔旁的也罢,脑子真心不管用。不是说素日里为人处世有问题,而是她一心认定了父母对她是满腔的疼爱怜惜。你同她说,要是父母真的心疼你就不会让你入宫了,她会寻出一大堆有理有据的证据来,验证出她父母对她有多么的疼惜。甚至在知晓了贾政和王夫人谋划着让雍华公主借出宅邸来让她省亲时,她还不由的落下了泪,只呼没能在父母跟前尽孝。

说真的,泰安帝已经完全不想再看到那蠢货,见过没脑子被人卖了的,却没见过明明被人卖了,不单帮着对方数钱,还满心满眼的感谢着对方。

亏得当年贤嫔腹中的骨肉没能生下来,这万一生了个比贤嫔更蠢的下来,泰安帝觉得,他的儿女们都可以组建一支蠢货奇葩联盟队了。

——就没一个是正常的!!

只要一想到先皇生下了不下五十个子女,泰安帝这心里就拔凉拔凉的。诚然,先皇存活的子女没那么多,可比他真的是多了太多倍了。

#后宫妃嫔都是蠢货,还生不出个蛋来!#

若是平头老百姓,泰安帝反而不会这般果决,毕竟老百姓都要为了衣食住行疲于奔命。甚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干活连饭都吃不上了,谁还在乎这些呢?至于弃妇再嫁、寡妇再醮,更是顺理成章的事儿。毕竟,不是所有人出嫁时都有供几辈子吃喝用度的嫁妆。不再嫁、再醮,难道伸长脖子喝西北风吗?

百姓穷苦,泰安帝自是明白,可他的宫妃呢?

就算泰安帝本身不是极为奢侈的人,可他也敢断言,他的宫妃生活得极为舒适康安,吃的是鲍参翅肚,穿的是绫罗绸缎,每日里单是胭脂水粉就是好大一笔开销,更别提每年每季都要置办头面首饰了。可纵是这般,居然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

#要你们何用!!#

泰安帝心里苦啊,他既觉得后宫全是一帮子蠢货,又怨念那帮子蠢货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尤其是贤嫔怀了居然还能流掉,流掉了还不知晓好生保重身子骨,争取下次再怀一个,居然只眼巴巴的盯着她娘家那点子事儿。

“实话跟你说了罢,贤嫔跟朕求旨意,有心想要朕给她娘家弟弟安排一门贵亲。”泰安帝面沉如水,倘若今个儿贤妃有了人选,哪怕并非门当户对,只要别太过分,他也懒得理会,左右身为宫妃虽不能赐婚,可给个祝福还是成的。

谁曾想……

“她那是甚么意思?”贾赦茫然了。

安排一门贵亲甚么的,贾赦一瞬间想到的不是旁的,而是早些年穿的尘嚣甚上的“金玉良缘”。虽说贾赦本人是瞧不上薛氏女的,不过如今两房已经变成了两家,贾赦就算再怎么闲得慌,也不会去插手旁人家的是是非非。再说了,以往他觉得商户女身份低贱,如今看来,配宝玉倒也挺合适的。

有道是,鱼配鱼虾配虾,乌龟配王|八,可不是蛮登对的吗?

“甚么意思?”泰安帝冷笑一声,“自是瞧着雍华的亲事眼热了,想着你家贾琮也非长子,既然贾琮当得起,他们家的宝玉何尝担不起呢?”

贾赦再度一脸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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