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第176章(2 / 2)

然这些却也够了。联想一下迎姐儿刚出生时的模样,再看看眼前这个姐儿。赵姨娘可以断言,这个孩子会比她的姐姐好看好多倍。这倒也是,毕竟她们俩姐妹里头,就是小赵姨娘模样更为出挑。

可惜呀,是个姐儿,就算长得再好看,也是一个终究要嫁出去的姐儿。

赵姨娘连声叹息,倒是得了消息的贾政特地从前院书房回到梨香院瞅了一眼。说真的,在有了嫡庶五个儿子后,哪怕再怎么重男轻女,贾政都不会对生女儿感到失望的。更何况,严格来说,贾政并不是很重男轻女,甚至于他对儿子极为严苛,反而对女儿既宽容又温和。

待见到已经有些困倦随时都会睡过去的小女儿,贾政在瞅了两眼后,依然决定:“这孩子就叫探春罢,小名就叫探姐儿或者三丫头。”

探姐儿也就罢了,三丫头简直不能更土气好吗?按着贾政这个说法,那是不是还要给元姐儿起个小名叫大丫头呢?事实上,完全没有这回事儿好吗?

可惜的是,在场之人没一个敢跟贾政叫板,再说了,通常情况下还是叫姐儿或者姑娘的机会多,谁会唤三丫头呢?

当然有人会。

“三丫头!三丫头!我是二丫头,我是你的堂姐!”得知二房又有了新的孩子,迎姐儿兴奋的简直就打算待在梨香院不走了。她打心眼里觉得二房太神奇了,之前都没有跟她一般大小或者比她还小的孩子,结果转眼之前,立马多出了四个哥儿一个姐儿。

好神奇哟!

因着这一年二房始终在努力添丁进口,以至于大年三十简直就变成了战场。小赵姨娘所出的三姑娘探姐儿并未出席,毕竟她太小了,连满月都不曾,是不可能随便抱到外面来的,尤其是在这等寒冬腊月的情况下。可除了探姐儿之外的所有孩子都来了,是……都!来!了!

这要是家里头没有一个孩子,就会显得格外的冷清。若是只有一个孩子,又会显得那孩子格外的寂寞。等有俩孩子时,冷清和寂寞倒是都没了,却会略显闹腾。可若是有三个、四个、五个……

那基本上就成了花果山了。

荣国府这头,连带长大了那几只算在内,大房共有三个哥儿一个姐儿,二房则是五个哥儿两个姐儿。亏得王熙凤在腊月前就走了,另外蓉儿也不曾过来,要不然荣庆堂还不直接被掀翻了?

事实上如今也离这种情况不远了。

旁的人几乎要疯了,连带那些个长大了哥儿姐儿都有些不好了,唯独贾母从头高兴到尾,甚至点名夸赞了王夫人。

“政儿媳妇儿这两年做得很是不错,虽说有些事情仍显得不怎么妥当,可起码给房里添了这许多人。你也别怪我小心眼儿,你做的错事我虽记着,可同样你的好也是记着。如今这般就很好,你只记得来年仍要这般。”

王夫人笑得一脸杀气腾腾,她完全不觉得这是赞美,这分明就是挑衅,是嘲讽!

再看那拉淑娴,尽管明面上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可暗地里却在叫糟。

果然,贾母赞美了王夫人之后,就将矛头对准了那拉淑娴:“赦儿媳妇儿,你也是。虽说你的功劳也不少,不过眼瞅着璟哥儿也大了,也该考虑再生个了。不然,也可以多寻几个好的开脸了,像政儿媳妇儿这般也很是不错。”

这番话,贾母是带着一脸笑意和期待说出口的,看起来就是真情实意,并无任何旁的意思。然而,听在那拉淑娴耳中,却显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那拉淑娴眯着眼睛笑了一下,正打算开口时,却冷不丁的被贾赦截去了话头。

“这么多的孙儿孙女还不够老太太您带的?若还嫌不够,索性让二弟将他房里的庶子庶女一并都带过来,再等来年开春后,把王家姐儿、隔壁东府的蓉儿,全部都抱过来让您养着,您觉得如何?”贾赦冷笑一声,“生的多怎的了?猪也生的多呢,也不看看能耐如何,光拼数量……啧啧。”

“贾赦!”即便贾母有所准备,知晓贾赦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却也万万没有想到贾赦竟会当着所有小辈儿们的面,这般顶撞自己。尤其今个儿还是大年三十!

“知了知了,多生孩子对罢?行行,您高兴就好,左右生下一帮子纨绔子弟,花的也是公中的钱财。”说得仿佛很大方,假如贾赦说这话时别露出一脸心疼的神情,那就更有说服力了。

贾母面色铁青。

“你这话是甚么意思?公中的钱财还花不得吗?还是说,你打算要分家了?我还没死呢!”

“我知道啊!”贾赦这几年来脾气见长,尤其是碰上贾母时,“父母在不分家,这个道理我当然知晓。老太太您尽管放心,我可以在这儿发誓,绝不会罔顾您的意见强行分家的。”顿了顿,贾赦还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嘀咕了一句,“不分家还不准我念叨。不准我念叨,自个儿却唧唧歪歪的念叨那么多。光念叨也就算了,还觉得念叨的必能成真……有这工夫念叨添丁进口,您倒是念叨二弟能过了童生试啊!”

莫名躺枪的贾政:“…………”

基本上,这几年的大年三十,就没有一次能好好过的。

规律大致如下:贾母发难或刁难,贾赦毒舌反击,贾母回击,贾赦继续梗着脖子叫嚣到底,贾母晕厥,大年夜不欢而散。

怎么说呢?贾赦他确实不是个东西,可既然你都知晓他不是个东西,怎么就非要跟他顶牛呢?一如明知晓某条胡同里有条疯狗,你不绕道还非凑到跟前挑衅,这不是欠的是甚么?尤其是,这些年来每次交锋,输的人都不是贾赦。

今年亦是如此。

区别在于,贾母被气得浑身发抖,却最终还是撑住了没晕过去。至于贾赦,则是没心没肺的该吃吃该喝喝,还时不时的开口刺激贾政两句。

待年夜饭摆上来后,还不等落筷呢,就听着贾赦连绵不绝的训诫之词。

“二弟啊,你要好生用功。这科举虽是三年一届的,童生试却是一年两回的。我都替你想好了,明年开春先过了童生试,等入秋了就去考秀才。考过秀才后,你去找你那三位老先生求助,让他们再派个孙子或者徒孙过来教教你。甭管怎么说,也要在这三年里将基础打好,等下届科举时,先过乡试再过会试,最后在殿试上一举夺……个三甲同进士出身好了。”

对于准备参加科举之人的祝福,通常情况下该是金榜题名、高中状元等等,没有哪个会祝福人家考个三甲同进士的。就连贾赦本人也是二甲的进士,比同进士有出息多了。然而,贾赦却自认为自己的祝福相当得实诚,毕竟贾政是明摆着考不上的。

“……多谢大哥。”半响,贾政才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咱们可是嫡亲的兄弟,哪里就需要这般客套了?我同你说啊,科举是很重要的,那可是入仕最妥当的途径,不用萌祖荫,不用拿钱砸,不用四处托人情走后门,只要你有真正的才华,你就一定能高中!”

“是,大哥。”

“还有啊……”

贾赦还想再说,贾母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只恶狠狠的摔了筷子:“还吃不吃年夜饭了?整个晚上就听到你在瞎掰!”

“我瞎掰甚么?我哪里就瞎掰了?我拿我的经验跟二弟分享我怎么啦?我错在哪里了?打小就听老太太您说,要用功上进考取功名。我承认我以前是混账了点儿,可自打我开窍以后,连圣上都常夸我,倒是府里没一个人夸我半句!”

“你还需要人夸?”贾母简直不能更愤怒,她都瞧见贾政已经羞得险些将头埋进胸口了,结果这个混账贾赦还不依不饶的瞎逼逼,气得她直接拍了桌子,“没人夸你你都嘚瑟成这个样子了,但凡有人夸赞了,你还不将尾巴翘到天上去了?混账东西,你气煞我了!”

“我一年到头东奔西走的是为了甚么?在外头奔波,在府里还要受气,好心给二弟些提点儿,反而闹得我诸多不是。这算甚么?我就这般人见人怨?不吃了不吃了,气都气饱了!!”

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贾赦表现得就是很气愤,旋即还真就起身拂袖离开了。

这贾赦一离开,最气愤的自然是贾母,最尴尬的却是贾政了。甭管贾赦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可至少在明面上,他是占了理的。尤其有些话贾母说的,贾政却是万万说不得的,哪怕他心里头有着再多的怨念,表面上还得对贾赦恭恭敬敬的。

人家贾赦是世袭的一等将军,自个儿晋升上去的从四品内阁侍读学士。

前头这个爵位,还能怨自己出生太晚,白给贾赦捡了便宜。后者这个官职怎么办?怪长青帝瞎了眼?

贾政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他能感受到亲娘和大哥之间的矛盾点就在于他,他也非常感激亲娘对他的偏爱,问题是贾赦强行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让他除了忍气吞声之外,毫无还嘴之力。

天可见怜。

……

……

更悲惨的事情还在后头。

次日是大年初一,贾赦赶着大清早就出了门,回头就将昨个儿晚间发生的事情嚷嚷了个人尽皆知。他是用心寒的口吻说的,说贾母偏心眼儿,说贾政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说荣国府没法待了,他都快要被逼死了,还说贾母让他当众发誓不准提分家一事……

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大堆,中心思想大概是他在大年夜里受了天大的委屈,然而因着抱怨太多了,却又有种他本人不好相与的感觉。

这就是贾赦的目的!!

时至今日,他还未完全放弃削官罢职的终极目标。

因着是年关里,基本上所有人都没有啥要紧事儿,却又都忙活得很。走亲访友、拜访上峰、同僚知己小聚,再开个品茗会、品香会等等。总之,不出三天,全京城都得知贾赦受了天大的委屈。

结果,正月初五,长青帝将贾赦唤了过去,好生安慰了一阵不说,还赐了个先生下去。这并非长青帝客气,而是他始终记得贾政有三位当世大儒的先生,唯恐自己动作再慢一步,又要引来上书房动乱。

幸运的是,如此悲壮的事情没有发生。

不幸的是,在意识到自己的目的无法达成后,贾赦再度放大招了。

贾赦先是借着拜年的机会去拜访了文亲王,跟他畅谈了一整天,且话题全部围绕在律法上头。更确切的说,是犯了哪些事儿会被削官罢职。

文亲王一开始还是挺有警惕性的,问题是贾赦太能侃了,说到后头他完全不知晓自己究竟说了甚么,更是完全忽略了对贾赦的观察。

据文亲王所说,想要削官罢职,贪污受贿是个不小的罪名,不过这也得看长青帝会不会发作。买官卖官也是不小的罪名,这个一经查实却不单是削官罢职,还极有可能附赠其他惩处。再往上去,却是民变哗变之类的重罪,真要是发生了这种事情,那就是罢官外加秋后处斩了。

说真的,这些罪名贾赦一个都不想要,或者应该是他都要不起。

贪污受贿看起来简单,可他是内阁侍读学士,听着很能耐罢?其实权利也挺大的,问题是捞钱真不容易。首先内阁是京官,其次侍读学士是直接领命于长青帝的,再往后表面上看仿佛很重要,实则真的毫无油水。

买官卖官也很不错,可惜内阁不是户部,它没有这个功能。

至于民变哗变……

要是京城里发生民变和哗变了,那就是一群一品官人头落地了,跟贾赦这个从四品的内阁侍读学士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文王殿下,您就给个准话罢,我想被削官罢职,有甚么好法子吗?对了,我不打算豁出命去,您给就给琢磨个万全之策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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