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第148章(2 / 2)

贾母素来疼孩子,蓉儿又是一副可爱的模样,短短三个月间,就收了她的心,如今一想到隔壁东府那一团乱麻的事儿,贾母第一反应也是心疼蓉儿这孩子。

“走一步看一步罢,到底咱们两家早已分府另过了。”那拉淑娴轻叹道。

……

……

之后的事情,完全照着贾母所预料的发展了。

就在当日下半晌,得了消息的理国公府就派人过来了。一开始,来的只有宁国府珍大奶奶的兄长,之后却是父母兄弟并旁的各路亲眷,足足来了二三十号人,这还单只是柳家的主子们。万幸的是,珍大奶奶并不是理国公府的嫡系长房,而闻讯赶来的柳家族长倒也还算公平。或者更确切一些的说,柳家族长完全是打算和稀泥。

闹了两三日,这事儿总算是给按了下来,而灵堂也堪堪布置了起来。

有一点,却是贾母猜错了的,虽说珍大奶奶早先就病倒了,可事实上从明面上来看她病得并不算很严重,连大夫也说,需要放宽心好生静养,等来年开春天气暖和起来了,也许就能痊愈了。正因为如此,谁也不曾料到珍大奶奶说走就走了,灵堂等物自然就完全没准备好。

宁国府那头堪堪准备了一个大概,结果珍大奶奶的娘家兄长过来一瞧,气得好悬没将灵堂给砸了。宁国府自知理亏,忙又命人去寻更好的棺木香烛等物,结果又因着没有当家太太管着,里外弄了个一团糟。贾敬没了奈何,再度寻上了贾母。

却说贾母当日拉着那拉淑娴特地强调了这事儿别掺合进去,就是因着在早先贾敬已经派人来寻过她一回了。虽说两府早就已经分府单过了,却尚未出了五服,若是宁国府真的遇到了麻烦,于情于理,荣国府都应该出面帮衬一下的。

可贾母她不乐意呢!

“敬儿,你要当我是你的长辈,就别再提这事儿了。你也不想想,我都多大年岁了,哪里还料理得动?偏赦儿媳妇儿如今怀着身子,政儿媳妇儿又不在府里,你说你要人帮衬,哪个能帮你?”除却这些明面上的缘由外,贾母暗地里也嫌这事儿晦气。

眼瞅着就要过年了,这档口去操持丧事?倘若这事儿长辈们的事儿,那也就忍了,毕竟若是年过古稀的老人没了,是属于喜丧的。可珍大奶奶才几岁?年岁小辈分也小,荣国府哪个去都不合适。

贾敬苦苦哀求,结果尚不曾求得贾母心软,外头就来报,贾赦回府了。

要说贾赦回府还真没啥好稀罕的,且因着贾母每次一看到他就想起自家舍了的八十万两银子,除非万不得已,她才不想看到那混账东西。因此,贾赦完全不往荣庆堂来请安,当然若是贾母主动唤他自是例外了。

“快让他进来!”今个儿当然不是贾母主动唤的贾赦,不过头一次的,贾母极为想念她那混账儿子。

待贾赦进了屋里,入目的就是贾母一脸欢喜期待的神情,登时脚步一顿,下意识的往周遭扫视了一遍,见并无任何异常后,才赔着小心道:“老太太您怎的了?”

“赦儿,你敬大哥哥府里缺人手,要不你同上峰请几日假,去东府帮衬一把?”贾母舍不得怀着孩子的那拉淑娴去宁国府,准确的说,她是舍不得自个儿那尚未出生的孙儿孙女。可贾赦就不同了,贾母从来就没心疼过他。

“我去东府帮衬一把?”贾赦傻眼了,等回过神来之后,他一脸古怪的道,“老太太,您大概是忘记了罢?我早已不在翰林院做事了,我如今在御史台。”

若是翰林院的话,掌院学士就是潘鼎,也就是那拉淑娴娘家大嫂的爹,跟贾赦算不上熟稔,可好歹也打过交道,算是有了点儿交情。且翰林院真心一点儿也不忙,想请假自是容易得很。

“御史台怎的了?还不准人忙活了?”贾母没好气的道,“东府那头是真的抽不出人手来,偏咱们府里又……这样好了,这事儿就交予你了,你自个儿看着办罢。”

还真别说,比起十二天生的坑爹本事,贾母坑儿子的本事也不弱。

贾赦无语的望着贾母,半响才提醒道:“我是在御史台,可我的上峰却是……廉王殿下。”跟廉亲王请假哟,这是要了老命喽!

这话一出,诸人皆默。

片刻后,贾敬无奈的长叹一声:“罢了,我再另想法子罢。这事儿到底是我府上理亏,对方又是理国公府,顶多回头等珍儿好了,我再狠狠的揍他一顿!!”

说到最后,贾敬已经不是叹息了,而是实打实咬牙切齿的咒骂了。不过很可惜,整个荣国府都寻不出一个同情珍哥儿的人,况且老子打儿子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对了,敬大哥哥。”眼见贾敬就要告退离开,贾赦忙不迭的唤住了他,“正好您在这儿,也省得我再往东府去寻您了。是这样的,这两日,御史台接了好几封秘信,都是弹劾珍哥儿的。因着珍哥儿只是从七品的翰林院检讨,这些信倒不会呈到圣上的御案上。可这事儿……您觉得该如何是好?”

弹劾这种事儿,其实是分成好几类的。

像一些原就是位高权重的人,署了实名弹劾同样位高权重之人,那些自然是会在第一时间呈到长青帝的御案上头。然而,大部分的弹劾,却都是匿名的,且弹劾的人也未必就是高官。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就要御史台出面了。先是整理弹劾的信函,将里头的罪证归整出来并逐一核实,然后按着罪名大小轻重,选择是否呈报予长青帝,或者递函通知吏部,乃至刑部。

珍哥儿这事儿,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贾赦没打算整死珍哥儿,因此在思量过后,还是选择提前支会一声。

“其实也就是三个罪名。其一,跟身负父孝的姑娘家苟且。其二,在嫡妻病重期间,硬要纳已有孕的外室为妾。其三,在嫡妻故去不满七七时,仍夜夜笙歌。”

贾赦面上的神情颇为复杂,与其说是鄙夷不如说是无奈来得更为恰当一些,他是真的没想到,珍哥儿竟会蠢到这个地步。

这三个罪名,其实哪个都不重,可甭管是哪一个,都足以削了珍哥儿的功名和官职。而最终的结果究竟如何,端看宁国府的决断了。

再看贾敬,早已一脸的铁青。

“敬大哥哥也别忙着教训珍哥儿,这训儿子啥时候都行,您还是赶紧给个态度。旁的不说,那个怀了身孕的热孝女子……您还打算护着吗?”贾赦再度追问道。

“赦儿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此刻,贾敬面上已不单单是铁青一片了,而是满面杀气。

“您不需要给我交代,实话实说好了,若是您动作麻利些,这事儿还能往下压,毕竟珍哥儿就这么个芝麻绿豆点儿大的官,也没人想要折腾他。可要是您由着他胡来,那御史台可不是咱们两府的后花园子,到时候真的计较起来,旁的不说,这官儿和功名是铁定保不住的。”

“好好,我这就回去!我……我多谢赦儿你的提醒了。”

贾敬匆匆来,匆匆走,不同的是,来之前是一脸的烦操,走之时却是满面的杀气。

目送贾敬离开,贾赦开始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话说,敬大哥哥不会真的把珍哥儿给打死罢?”

“不会。”贾母冷着脸道,“那头的事儿,别掺合了。事关理国公府,虽说柳家没有一直追究下去,可为了这种事儿闹得两家撕破脸,简直太不值得了。对了,赦儿你来我这儿有甚么事情?”

听贾母这一说,贾赦也懒得去管宁国府的事儿。事实上,他原也没想掺合进去,主要还是因为他人在御史台,虽说经常被廉亲王以各种名义在京城里溜着玩儿,可他身上那从六品侍御史也不是闹着玩儿的。说白了,宁荣二府到底是同宗同族的,万一将来事情闹开了,他没去提醒一声,反而落得一身的不是。

不过,既然已经提醒过了,往后的事儿就同他没一点儿关系了。

当下贾赦只道:“还不是为了敏姐儿之事。江南那头又乱了,明明太子都已经进去了,且我听廉王殿下的口风,只怕这一回太子别想再出来了,复立一事更是痴心妄想。偏江南那头多的是站在太子那一边的人,乱成一锅粥不说,还连连上折子要求圣上再度复立太子。哼,圣上都发落了好些个人了,还有一群不怕死的跟在后头闹事!”

其实,这也是为何珍哥儿的事情能被贾赦轻易压下来的缘故。当然,以贾赦之能,最多也就能压个十天半个月的。可若非江南出了事儿,就他那品阶,连半日都压不住。

“可这事儿同我的敏儿有甚么关系?”因着贾赦说的严重,贾母登时慌了神,“我的敏儿不过是个后宅妇人,她哪里懂朝堂上的事儿?”

“她不懂,林妹夫懂呢!”

自打那一日,那拉淑娴提醒贾赦,要尽快将林海的官职调过来后,他就一直在想法子。万幸的是,打从一开始贾赦想要保护的人就只有贾敏一人,于他而言,林海的官职前途全然不叫个事儿!若是能保贾敏一事安康,哪怕让林海丢了官职又如何?贾赦他完全不在乎。

当然,林海好赖也是个从二品,真要是丢了也确实挺可惜的。因此,贾赦只在拼命想辙儿,最好能让林海掉个半阶,降职回京。这样既能保住了贾敏,又能尽可能的护住林海的官位。

万万没想到,事情竟是这般的顺畅,连贾赦本人都不曾料到,江南的那帮子太子|党帮了他大忙。

江南的乱象早已传到了京城,可京城这头的太子|党羽却早已被长青帝砍了个七七八八的。余下的那些,要么削了官职,要么被勒令闭门思过,短时间内是掀不起甚么风浪的。可江南那头,天高皇帝远,很多事情格外的滞后,偏江南富庶,官场上一乱,牵扯极大。如今又年关将近,江南的官银运送至京城,结果连往年的一半都没有。

长青帝勃然大怒,下令廉亲王暂放下追讨欠银的差遣,于十日之后赶往江南稳定乱局。

廉亲王……

一想到廉亲王那性子,贾赦简直忍不住要给江南官场上的人掬一把辛酸泪:“老太太,廉王殿下是甚么性子的人,您多少也知晓几分了罢?他一去江南,不死人是不可能的。就算勉强保住了性命,回头他往小黑账上一记,待回到了京城往圣上跟前一告状……唉,林妹夫他也是拥护太子的人。”

正常人都拥护太子,因为太子才是正统。也并非所有的太子|党都敢闹事,像林海这种人,他只是内心支持太子,明面上还是替长青帝做事的。然而,可以想见,等廉亲王去了江南,林海一准不会帮忙。

简直愁死个人了。

“我实话说了罢,今个儿我还在御史台那会儿,我那二舅哥就特地去寻我了,叫我想法子跟着廉亲王下江南,能护住几个是几个。另外,我也打算趁这个机会,让林妹夫调回京城里。”

贾母一脸的惨白,待贾赦说罢,才颤抖着声音道:“你记得,一到江南就先传信让敏儿回来。咱们不嫁了,不嫁了还不成吗?我宁愿她当老姑娘,也不要她出事。我的敏儿,打小身子骨就不好,可千万不能有事儿呢!”

“敏儿……”贾赦迟疑了一下,想着若是一切顺当,恐怕来年贾敏就会进京,到时候就是想瞒也瞒不住了,索性直截了当的道,“老太太,敏儿身子骨有些不好,听闻仿佛是林家老太太嫌她一直不曾生养,对她略严苛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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