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1 / 2)

在那一瞬间,铃木铃花想到了很多种可能性,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可能性最大的那个猜想是最糟糕的那个。

解答这一个问题的关键点在于,赤司征十郎遇到的是哪一个铃木铃花,又是什么时候的铃木铃花。

——那会是她吗?

如果是任何一个人坐在赤司征十郎面前听完这番话,都会觉得一头雾水,但是铃木铃花不会。她当然不会,她已经活到六周目了,重启使用了六次,其中一次还是读取之前未完成的存档。

那个曾经困扰过铃木铃花的问题又摆在了她面前,她利用跳跃时间线来接触几近同一时期的攻略目标,这真的不会对这个世界造成影响吗?

在这里生活得越久,铃木铃花就越是发现,这不世界仅仅是一个游戏。她并不是被系统绑定在一个全息游戏里面,她是被游戏困在了这个真实到夸张,古怪到虚幻的超现实世界之中。

这里的世界法则允许各式各样超自然的东西存在,所以也容许她在这里利用别人的喜欢和爱意挣扎着存活下去。

她本来不是这个世界自然生长的人类,存活到现在,铃木铃花从头到脚几乎都没有一处地方是自然的。

魅惑的暗夜轻触她的头发,雪女轻抚她的脸庞,星辰爱怜她的双眸,而爱神亲吻过她的嘴唇,风之子搂着她的腰,流水划过她的四肢,可到了最后,却是死亡在照耀她的灵魂。

没有人能够说她不美丽,于是再也没有人类能够拒绝她,连机器人都不能。

攻略过一次又一次,属性界面上的积分不断增加,未知具体数值的属性也在不断提高,铃木铃花都不记得自己最初的样子,虽然她也无法确定那是不是自己原来的面貌,这是不是自己原来的身体。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会试图留下些什么,一张照片,一些字迹,无论什么能够证明自己存在过的证据,后来铃木铃花就失去了这种兴致,当生命用精确的数字来计算,这些实物的象征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何况她一旦按下重启,一切在攻略开始之后留下的痕迹都会被抹去,这只是无用功而已,不会有人记得她,也不会有什么能够证明她的存在。

除了铃木铃花自己。

她没想过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铃木铃花不敢去想,因为一去幻想,人就会生长出不切实际的希望。

如果有人记得她,那会怎么样?

那是不是能够证明,铃木铃花在这个正常又奇幻的世界里,能够找到一个关于自己的明确位置。人类总是会对自己的来历和起源感到好奇,孤儿想要寻找到亲生父母,科学家探索人类的祖先。

而铃木铃花在探寻她自己,试探这个游戏的规则,摸索攻略对象的规律,研究这个世界的基本法则,除了想要更好地活下去这一根本原因之外,她当然也想找到这一切的原因。

——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才能存活?

她在第一周目诞生,茫然无措地降临这里,没有人欢迎,没有人提供教导,一切只能依靠她自己去摸寻探索。铃木铃花就像是这个世界上一个新生的物种,因为她是第一个,所以任何人都无法告诉她该怎么做。

没有同类,没有同伴。

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就算还有其他人,也一定不存在于她所在的这个地方。

虽然还是有一些模糊,但是铃木铃花还是能够大致总结出攻略目标的规律,无论性别年龄,他们都有远远超越常人的优秀之处,容貌,智商,才华天赋,财富家世……拥有其中的任何一样,就有可能成为攻略对象,而满足的条件越多,就越有可能。

世界很大,人类很多,但就算把范围扩大到全球十几亿人口之中,能被判定为优秀精英的人也很少,何况铃木铃花的活动范围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日本。

如果还有一个和她一样的人——另一个“玩家”,而对方也在日本,那她们就不可能不遇上。

不可能有两个铃木铃花共同存在,除非那两个人分别属于过去和未来。

赤司征十郎,好感度:80。

生存点数:17500。

铃木铃花没有从赤司征十郎身上得到任何生存点数,当然,如果她用掉了,或者在以后用掉,她怎么可能再把那80点好感度兑换出新的生存点数。

她很清楚,数值这么高的80点好感度不可能是在刚才一顿饭里面增加的好感度。

可无论那个人是不是她,都还不是特别重要,现在最麻烦的地方都不在于这个问题,而是在于——赤司征十郎为什么能够想起来。

当其他所有人都已经忘记了的时候。

……这是她反复重启破坏时间线出现的故障,还是读取存档改变一周目路线引发的后遗症?

想得越多,铃木铃花的胃就变得更沉重,即使她面前摆放着的一盘盘食物精致而诱人,她也没有任何一点下嘴的胃口。从未减轻过的压力突然加重了,这让她忍不住轻微地瑟缩了一下肩膀。

迟疑许久,铃木铃花才终于缓缓开口:“赤司先生,我……”

“铃铃——”

刺耳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里划过,打断了铃木铃花未说完的话,当铃声响起的时候,铃木铃花甚至觉得周边的气流都颤抖了一下,环绕在她身旁微微波动着,铃木铃花不自觉地颤了颤眼睫。

很多时候,她会用这样的小伎俩展现自己秀丽绝艳的美貌,这能降低缓解攻略目标对于她的抗拒和戒心,铃木铃花能够完美地利用这一点,在这样攻略别人的时候,唯一能拖累她的就是那不合时宜的愧疚和歉意。

但是此时此刻,铃木铃花没有半点卖弄风情的想法,她只是感到紧张,带着一种对窥探到不可预知的未来一角的惴惴不安。

所以,她也许会在以后的某个未知时刻回到中学时代就读帝光。

思绪翻飞得极快,少女手上的动作也没有慢下,铃木铃花从包里翻找出作响的东西,是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松岛江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你不用在意我,接电话吧。”对面的红发男人不介意地笑笑,仍然年轻英俊的五官晕开优雅的风度,他一定看出了铃木铃花现在的不对劲,但是他什么也没有提,只是安静下来注视着铃木铃花。

可就是这种落在她身上冷静而专注的目光,比问出来的责难更让铃木铃花难受,她不擅长应对这个,应对这种动了真格又毫不掩饰的感情,会让铃木铃花感到不舒服,这会提醒她是在用卑劣的生存方式活着的。

尤其对方是赤司征十郎,他不仅是一个聪明优秀的可攻略目标,还是一个早已成年在商海创造过神话的男人。

到目前为止,铃木铃花的攻略名单里已经出现过成年的大人。

对象从少年过渡到男人,情况会变得很不同,他们那卓越的智商会变成深不可测的城府,优秀的能力和经验会被他用来当做挟持掌控的筹码。

小孩子谈感情谈恋爱,大人想要的更多,所以更不好对付。

虽然铃木铃花的灵魂早已成熟,但是她在学校里待的时间太久了,而且几乎永远在中学和高中徘徊,大学以上的高等教育她都没有接受过,和社会的接触就更加少。

在这一方面,她远远弱于赤司征十郎。

铃木铃花不是不能够想象这样的情况,也许有那么一天,她必须要回到他的少年时代才能完成对赤司征十郎的攻略。

意气稚嫩的少年比成熟内敛的成年男人更能轻易地爱上一个人。

可是,好感度为什么停留在80点,为什么没有攻略完?是来不及,做不到,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见赤司征十郎没有反对,铃木铃花便当着他的面接了起来,此时的餐厅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也不必避讳。

“……恩,我还在外面。”铃木铃花微微转过了头,不用看赤司征十郎她都知道对方正在看她,那些细密又平静的目光让她举着手机的手指轻颤了一下,她试着把注意力放在电话另一边的松岛江的声音上,“我知道了,不用担心。”

“不好意思,赤司先生,我得走了。”

他站起来,笔挺的黑色西装里面是一件深红色的衬衫,赤司征十郎把敞开的西装扣上扣子,男人十分宽容,没有对铃木铃花糟糕的离场方式流露任何情绪,他只是低语:“我送你吧。”

离开那正对着他们这一桌的炽白灯光,他的双眼又变回了平静温润的绯色,像是日落时分寂静而赤红的云霞,不需要言语和声音就能在太阳完全落下之前席卷一整片天空。

想了想,铃木铃花还是开口拒绝:“谢谢赤司先生,但是不用了,这太麻烦你了。我的经纪人就在下面等我,他可以送我。”

“我真的很抱歉,让你享用了这么糟糕的晚餐。”男人微蹙起眉,反而是他对铃木铃花感到愧疚,“请让我下次再补偿你,可以吗铃木?”

他对铃木铃花的称呼再次变回了礼貌有度的“铃木”,仿佛之前那个亲密温柔又让人头皮隐隐发麻的“铃花”只是她的错觉。

这种示弱退让的姿态更像是一个试探的进攻,赤司征十郎表现得这样善解人意,以他的地位和实力而言,这只会让拒绝他的人更加感到愧疚。

于是铃木铃花只能同意,她也没有太多的选择。

“对了,铃木。”赤发红眸的男人像是漫不经心般地随意提起了一句话,“之前我忘记问你了,你和男主演相处得还好吧。他似乎还有一段时间不能进组,现在集中拍摄你的戏份,会不会太辛苦了?”

他似乎只是在关心铃木铃花的近况,但是铃木铃花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思索了片刻,她回答了赤司征十郎的疑问:“我还好,卡缪君还要兼顾演出和电影,他比我辛苦得多。”

叮——

电梯停在了十楼,对着他们打开了电门,里面还是空无一人,暗银色的金属壁包裹住狭小的四周,把那里的氛围营造得奇异的低沉鬼魅。

铃木铃花忍住了询问赤司征十郎他包下了一层还是整栋楼的冲动。

男人点了点头,他和铃木铃花一起走进电梯里,他抬手按下1楼的楼层,又退回来站在铃木铃花身边随着梯层缓缓下降。

电梯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这个狭小的空间就变得偌大了,铃木铃花看向前面的电梯金属门里映出的模糊脸影,她熟悉自己的,所以会不自觉地看向赤司征十郎,男人在金属上的模糊倒影也依然从容。

铃木铃花不太愿意承认,她现在离赤司征十郎更近,却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颤栗感,无论大脑在如何思考,她的身体的确放松下来了。

显然赤司征十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甚至比铃木铃花更快地发现这一件事,所以他把上身往少女这边轻侧,这让他在和铃木铃花说话的时候能够看着她。

第一次,铃木铃花和攻略目标之间的距离不是由她来拉近的。而且赤司征十郎也相当擅长探测和掌控人心,在谋略上,她也许还逊色于他。

“铃木。”他放轻了自己的声音,在清冷中多了一分温和,“你的领子。”

她低下头才发现连衣裙上的领子有一边翘起了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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